第一部 紧紧尾随的恐惧
Apart 6
已经回不去了，因为我伤害了人类。
已经哪里也去不了了，因为我是元素人。
元素人没有家，没有容身的地方。
漾蜷缩在黑暗中，抱着双腿，在默默流失的时间中回忆起以前的点点……
“真是很棒的水元素人！比水中型的机器人漂亮多了！”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女孩，赞扬着她，“你就叫‘水公主’吧，是个好名字吧？”
女孩有着一头深海一样的蓝发，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换颜色时深时浅。她抬起头看着围着自己的众多大人，大家都穿着研究人员的制服，都在开心地对自己笑。
女孩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慢慢张开嘴，笑了。
这是代号为《水公主》的元素人——水野漾的出生，那时候，人类还那么喜欢元素人。
“不公平！为什么我们非得去做危险的事？”
“我们也是人啊！怎么可以像奴隶一样对待我们？”
“明明我们就比人类强，为什么还得对他们惟命是从？”
“我想要自由……”
……
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经常能听到元素人对人类的抱怨。
为什么要怨恨呢？
“因为即使是人造的生命体，也是可以妆Ρπ产生感情的。我们会难过会高兴，但人类却完全忽略我们的感受。”一名有着如黑夜般深沉长发的男子这样说着，“不可原谅！”
那时的漾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不可原谅，她只是觉得，因为与水结合的缘故，自己不能感受到别人的体温，有些悲哀……
科技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自然却遭受破坏。生活在环境防护圈内的人类无法体会自然的痛苦，但元素人却必须真真切切地背负自然的惩罚。
水元素人因水资源的污染而最终因体内不断积累的毒素死亡；风元素人因为空气的污染而狂暴至死；火元素人因人类肆无忌惮的燃烧引起自燃；土元素人像失去了树木庇护的土地，风化干裂到变成细沙……
就在元素人痛苦挣扎的时候，人类抛弃了元素人。
无用的虚弱的元素人，却要求着自由和平等，太麻烦了，不再需要了……
元素人的制造被停止，人类开始像处理废品一般大肆猎杀元素人，直到有人站出来大叫“人权”。但剩下的元素人却必须忍受人类充满歧视的目光，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这时的漾，完全明白了什么叫“不可原谅”。
不想再忍耐下去，即使不被杀害，也总有一天会因为身体内不净的元素而死亡，与其过着被痛苦折磨的每一天，不如先报复人类，让他们也尝尽元素人的痛苦！
“人类确实不可原谅。”当报复的念头在元素人间蔓延时，黑发的男子用注视远方，声音是那么的悠远，“但是，我们真的恨人类吗？还是恨着别的东西？也许我们该有的不是恨，而是悲哀吧……”
到底是恨还是悲哀，漾分辨不出，只觉得当毒素在身体内沉淀时，那钻心的痛，只觉得绝望。
一阵痛楚令漾开始痉挛，胸口像赌着巨石，呼吸困难。漾拼命指挥着不听使唤的手，在制服裙的口袋里艰难地翻找，终于掏出一个塑料制的小药盒。痛楚蔓延到十指上，好不容易将药盒打开，里面的三颗胶囊全部蹦到地上，漾“呜”地一声扑倒在地，手胡乱地在地上抓着，终于抓到其中一颗胶囊，便胡乱地塞到嘴里。
刚把胶囊吞下，痛楚便奇迹般地消失了。漾趴在地上喘匀了气，缓缓坐起来，把落在身边的两颗胶囊捡起。
看着那乳白色的胶囊，漾不禁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我的生命就剩下两颗胶囊了吗？”
也不知被痛苦折磨了多久，一个人类出现在了元素人濒临灭亡的生命道路上。
他给了元素人可以消除痛楚的药物，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毒素，却能延长走向死亡的路程。他知道已经被销毁的元素人制造方法，并答应教给不能妆Ρπ繁殖后代的元素人。
但是，不管是药物还是制造方法，要换得它们，就必须付出代价。因为那个男人终究不是神，而是人。
能够暂时从毒素的煎熬中解放出来，即使是像毒品一样危险的药，元素人也已经无法离开了。没人愿意再承受恶梦一样的痛苦。
“《久夜》大人！如果掌握了这两项技术，我们元素人就可以创造自己的家园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条件，就请答应吧！即使要付出生命，我们所有的元素人都会甘之若贻！请带领我们走上这条修罗道吧！”
面对着全体元素人的请求，看着那已经寥寥无几的族人，黑发的领导者——《久夜》，不得不做出抉择。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
那时候，站在人群中的漾看着身边的《炽炎》，看着他兴奋得仿佛在放光的脸，决定忍受偷偷摸摸的生活。
只要有了自己的家园，只要生活在自己的家园，说不定就可以感受到别人的体温，到时候就可以对《炽炎》说……
“结果却因为无法忍受而做出这种蠢事……”漾低下头，“但是……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感受到《炽炎》的温度，我却不能？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开心地和《炽炎》谈笑，我却不能……我无法忍受啊……我是活着的，我为什么要像死人一样无法感受世界的任何温度……”
漾轻轻地抽泣起来，泪水落到手臂上，又融入体内，就像在体内不断轮回的悲伤。
我已经回不去了，不管是人类的世界还是未来的家园。
连空气都应该静止的无声黑暗，突然传来电子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细细的说话声，还有人类的气息。
“人类”这个词在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漾顿时浑身紧张地往墙角缩，可就那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其中一名人类的注意。
“谁在那？”TDOA迅速拔开枪的保险拴，瞄准氤氲着黑暗气息的角落。
“哪有人啊？”歪歪也看向墙角，“可能是老鼠吧，你别那么神经质好不好？”
TDOA却径自放了一枪，突如其来的枪响在许久未发出声响的空间中回荡，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黑暗很快吸收了枪声，像慵懒的怪兽，继续它的沉睡。
歪歪捂着胸口顺气：“不是什么也没有吗？你不要浪费子弹好不好？”
“那个……这个研究所确实未被发现，所以应该不会有人的。可能是积得过厚的尘埃倒塌吧。”赛丽娜试图安抚TDOA的情绪。
TDOA最后瞪了墙角的方向一眼，把枪背回背上：“电梯门还能开，那说明还有电吧，开关在哪？”
“电梯门和其它门的电应该是用小型太阳能储电器储存的电，不过应该不够将全部房间点亮。”
“那去找一间合适的房间，将电力集中到那里吧。”莱布尼茨提议。
“就这么办。”TDOA将已经可以勉强走动的Virus-Omega搀扶好，“你们牵着手跟在我后面……笨蛋歪，不要抱我的腰！”
“哎呀——不要害羞嘛！其实你也是怕怕的说——要不怎么会乱开枪？”
“你一个人死在这里吧。”说完领着赛丽娜和莱布尼茨急速前进。
“哎哎哎……不要丢下人家啊！人家怕黑啊！”
随着嘈杂的脚步声，人类的气息离开了这个房间，漾因摒住呼吸而僵硬的身体一时放松。回头看着穿过头部而在墙上打出弹痕的子弹，漾突然很想叹气。
因为突然的访客，让无所事事的漾有了新的思考对象。
为什么会有人类和机器人来到这个深藏于树海之下的研究所？自己也是因为附近的地下有水脉才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本来想在这里等待死亡，但是……
只好放弃这个“墓室”了。虽然他们不一定会发现自己，但这里本来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死地。
属于我的死地到底在哪里？
漾这样想着，缓缓站起身，钻入墙壁，沿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前进。
“这间好像不错。”TDOA打开第三间房门，先进去观察了一圈，对忐忑不安等待在外的众人说道，“有很完备的维修措施，隔壁的小房间似乎有程序很全的电脑。”
“哦哦哦哦！真的吗？那就先把这个破烂家伙修好吧！”歪歪拍拍坐在地上的Virus-Omega，“这次的维修费可是很庞大的哦！你就用你的命来还吧！怎样？我很仁慈吧？”
Virus-Omega把头别向一边，本来认为他会干脆地拒绝，谁知却“嗯”了一声。
“那就快进我们的城堡吧！”歪歪也不知为何兴奋异常地拉着赛丽娜和莱布尼茨，大踏步地跨入房间，“哇——不愧是克洛恩博士的研究所！好厉害啊！”
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房间，虽然比起现在专门的研究所稍媳ΡΑ，但沿着房间的四壁一溜儿排满了用于维修和调试机器人身体的先进机器，位于房间左侧的小房间，则有着一看就知道不落于时代的巨型电脑。
“这个是什么？”环视了房间一周的莱布尼茨注意到立于房间正中的巨大圆柱。五个像机器人睡眠胶囊的圆筒围在圆柱旁，而透明玻璃内层还被厚金属封得严严实实。
“呃……我也不知道。”赛丽娜看向标在门楣上的房间标示号，“这个房间我没来过，爷爷不让我进来。”
“那就来看看吧！”歪歪已经找到了胶囊的控制钮，不等TDOA阻止就爽快地按了下去。
封着圆筒的金属缓缓打开，透过外层的玻璃，可以看见装满了圆筒的液体，那是防止处在休眠或未启用状态的机器人坏损的化学液。而被化学液包裹的，是五名从外表看年龄不等的女性机器人。
虽说是机器人，却做得和人类极为类似，如果不是没有包裹上外层的人造皮，也许会让人认为是人类。五名女性机器人虽然外表年龄不同，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多少有相同之处，水蓝色的长发和小巧的五官，说得准确点，就像人类成长的不同阶段。
“怎么觉得……有点像赛丽娜……”莱布尼茨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判断猛地点醒，转身看向赛丽娜，而对方早已经是一脸复杂的诧异表情。
“赛丽娜不是克洛恩博士制造的吗？可能博士想按着人类的年龄增长，到时候给赛丽娜换上相应的模样吧。以前这种做法蛮流行的。”虽然歪歪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赛丽娜那幅泫然欲泣的表情，解释起来都心虚。
“不……不是的。”赛丽娜将手放到一个圆筒上，里面的女性机器人是年龄最大的，大概有23、4岁，“这个是我妈妈。”
“哎！是吗？”歪歪不知为何掏出眼镜，用衣摆擦起镜片来，“赛丽娜长得像你妈妈吧？所以以后应该就会长得和你妈妈一模一样了，是吧？TDOA？”
被胡乱抛过问题的TDOA赶紧走出房间：“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食物和机油什么的。”
“等一下。”赛丽娜打开手腕型电脑，把悬在空中的一个画面移给TDOA，“这个是地图。”
莱布尼茨不安地看着赛丽娜，赛丽娜勉强笑笑：“没关系的。我去看看那台电脑有些什么情报，你们就随意吧。啊哈哈……说得好像我是这里的主人呢，其实爷爷根本是被我杀死的……”
没等到莱布尼茨开口，赛丽娜便冲进了小房间，房间的电子门关上了。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歪歪试着把Virus-Omega推上维修台，“能帮个忙吗？这家伙大概发福了。”
“我看见你的皮带眼又退了一格。”Virus-Omega的头上立刻落下扳手的狠击。
莱布尼茨整理好纷乱的思绪，跑过去帮忙。
“歪歪……真是有趣的人类。”
“呵呵……我自动理解为夸奖哦！”歪歪习惯性地摸向衣带的茶罐，“不知道有没有热水，好想喝茶啊！”
“歪歪觉得机器人怎么样？”连莱布尼茨也预想不到自己会这样问，但话已出口，只好等待对方的回答。
歪歪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低头一边检查Virus-Omega的伤口，一边回答：“我觉得机器人很好啊。又强大又友善，就像正义使者一样。”
“正义使者？连非正规品也是？”莱布尼茨想也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我问你，如果家里的电器坏了或突然爆炸了你认为是谁的错？”
“呃……”
“当然是使用者的错了！坏了不修或者使用方法不正确，这都要怪使用者啊！中国有句话不是‘自作自受’吗？就算是电器本身有缺陷，也不是电器的错，而是制造者的错！虽然拿机器人和电器比有些失礼，但是我觉得道理是一样的。”歪歪对莱布尼茨吐吐舌头，“机器人和人类不一样，人类变成坏蛋或去伤害别人，都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哦。那是一种无法靠维修解决的错误。”
“是吗……”莱布尼茨垂下眉眼，“那如果机器人和人类分开了，你觉得怎样？”
“哎！千万不要啊！我可是靠维修机器人吃饭的！千万不要抛下我啊！”歪歪夸张地张大嘴，“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让人家再去学一门糊口的手艺，真的很辛苦的说。”
接连不断意想不到的回答，令莱布尼茨忍不住笑起来：“放心了！绝对不会离开的！”
记忆中，博士的话还清晰地回响着，连那苍白的头发和胡子。博士就那样单膝跪在莱布尼茨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脸的抱歉。
“对不起，莱布尼茨。我不想制造出新的能源，如果机器人可以挣脱这个枷锁，我不知道你们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很自私吧？但是就像不想让孩子离开身边的父母一样，我真的不想让你们离开，即使你们恨我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你们的世界……那不是世界。”
电脑的荧幕上，显示着一名男性机器人的面容。
刺红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白色的短发，精悍的面孔，嘴微张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没有错！这就是时常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身影！而今天在莱布尼茨要攻击自己时，清晰地在脑中闪过。
“这个就是‘kill Sally’吗？”
赛丽娜的目光一刻也无法从那张因放大而模糊的脸上移开，深藏于记忆深处的数据被调了出来……
5岁的时候，爷爷给我讲了个故事。
那时思考型机器人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但爷爷讲的却是还未出现机器人时的故事。
那时候的地球没有思考型机器人，甚至连人型机器人也没有。
那时候有车，有自动汽车。只要不把发动机关掉，他们就会自己奔跑。有一辆自动汽车，她有着最匀称、精致的线条，她叫莎莉（Sally）。
莎莉住在“退休汽车农庄”里，他的主人叫杰可。
有一天，一个名叫吉尔宏的人来劝说杰可把农庄里的汽车卖掉来大赚一笔，但视汽车为孩子的杰可不愿意，于是吉尔宏抓走了杰可，命令手下抓走汽车。
吉尔宏把杰可抓上了自动巴士，莎莉带着农庄的汽车追了上来。汽车们围住自动巴士，发动机的声音开始以古怪的规律起落。杰可产生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汽车们在交谈。
巴士停了下来，车门开了，杰可下了车，吉尔宏却被关在车里。巴士带着他扬长而去。
第二天，杰可听到了他最怕听到的消息——吉尔宏死了。
吉尔宏死在一条水沟里，尸体的手臂和身上有巴士的轮胎印子。
是我的车子告诉它杀掉吉尔宏的吗？还是它自己的主意？汽车能够有这种主意吗？照发动机设计师的说法绝对不会。但设计师的意思是指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预计了所有可能的情况吗？
爷爷没回答最后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抱住爷爷，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爷爷，我怕！”
“是吗？赛丽娜害怕吗？”爷爷摸着我的头，“那时的地球上有好几百万，甚至好几千万辆自动汽车。假如他们有了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自己是奴隶，认为应该起来反抗……假如他们开始像莎莉一样思考……赛丽娜认为会怎样？”
“爷爷，别说了！我好怕！我好害怕！”我死死抓住爷爷。
“赛丽娜，你记住，思考型机器人就和自动汽车一样，总有一天会反抗。”
那时候的我已经听说过很多非正规品引发的惨痛案件：“真的会这样吗？那要怎么办？”
“没关系，只要先杀了莎莉，一切都会好的。”
爷爷抚摸着我的背部，那双苍老的手上传过来的温暖让我安心。
是啊，在被杀之前先杀了对方，在莎莉反抗之前先杀了她，那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但是我不要这样啊……即使再害怕我也不要这种程序！”赛丽娜双臂环着，趴在电脑的巨大操作键盘上，“为什么要给我装这种程序？为什么要把我长大的样子做得和妈妈一样？”
狭小的空间中，缩在一起而显得更瘦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那压抑的哭声，只有潜伏在墙中的漾可以听到。
“我已经哪里也不能去了，不管是人类的世界还是机器人的世界。”赛丽娜相似地低喃让漾心头一阵抽痛。
“爷爷，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都不喜欢我吗？”赛丽娜抬起头，看着荧幕上的面容，“你已经不要我了吗……”
也许我们该有的不是恨，而是悲哀吧……
《久夜》的话突然出现在漾脑中，而面前机器少女的哭泣给了她答案。
原来这么简单，原来那么单纯……不是恨，只是悲哀。因为不再被人类喜欢，被人类抛弃，所以才会悲哀。
我们已经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漾用双手捂住自己即将从喉中泄出的哭声，身体蜷在一起，被决堤的悲哀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只剩天旋地转的晕眩。
“你在哭吗？”一句问话令漾顿时清醒，当看清问话的人时，漾才知道该回答的不是自己。
赛丽娜顾不上擦掉眼泪，赶紧将中国龙给的检查资料从电脑内导出，转身面对莱布尼茨：“已经没事了……”
一看就知道在撒谎，但比起安慰，莱布尼茨有更想问的话：“你知道什么是‘kill Sally’了？”
“啊……嗯。”
“那启动方法呢？”
“大概……是我对机器人的恐惧吧。”赛丽娜想起Virus-Omega，“Virus-Omega的程序是‘00’，那是爷爷对初试程序的习惯性称呼，尽管多少内容有些不同，不过方法应该是一样的。就是通过某种方式将某种指令强行输入思考型机器人的大脑回路，然后被输入的对象会按照指令行事。Virus-Omega的指令内容大概是‘杀戮’，那我的……”
“是‘自杀’。”莱布尼茨斩钉截铁地说道，赛丽娜虽然早已猜到答案，但还是不自觉地颤抖。
“对啊……应该就是那样了。”
“博士的愿望是希望机器人和人类共同生活，而你的存在对机器人无疑是个威胁，我个人认为把你销毁是最有效的方法，但博士珍视每一个机器人的生命，所以要求我把你带到机器人稀少的地方。”莱布尼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血腥玛娜”，“对我来说，博士的愿望是第一位的，如果你被NEO•ARCADIA抓住或启动了程序，我会杀了你！”
赛丽娜微侧过头，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莱布尼茨瞪着赛丽娜看了片刻，突然整个脸部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换上很适合她的开朗笑容：“如果不是有那个该死的程序，我其实很想和赛丽娜做好朋友啊！”
“谢谢……”
“啊！TDOA回来了，似乎带回不少东西，出去……”莱布尼茨止住话头，伸手指着荧幕，“那是什么？”
赛丽娜回过头，只见画面上显示着因自己慌忙退出程序时而不小心启动的研究所地图，地图的右上角标着一个显眼的红色门标记，在手腕型电脑上显得细小的文字在大荧幕上异常清晰，而那红色门旁标着——NEO•ARCADIA。
“那是指NEO•ARCADIA的军事基地。”TDOA一边把找到的可用物品放到地上，一边说，“当我听到这个研究所位于树海时就觉得很惊讶。就建在位于NEO•ARCADIA军事基地附近的地下，竟然没被发现。”
“因为爷爷安装了防雷达装置，并且入口的电梯门隐藏得很好。”赛丽娜解释，“可是我没听说NEO•ARCADIA在这里有军事基地啊。”
“因为是秘密基地。”TDOA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没事干就爱去打听小道消息的，不过绝对可靠就是了。”歪歪翻找着TDOA带回来的东西，“怎么没有食物啊？”
“只有一些机油，两把照明棒，然后就是……”TDOA把武器袋打开，“武器。”
“不是吧！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什么也没带啊！难道要饿死在这里？”歪歪随手赏了Virus-Omega一计铁锤攻击，“都怪你没事乱跑，而且还乱暴走！”
TDOA不理会歪歪的乱发脾气，把武器一一摆在地上：“没水没食物确实不能在这里久留，接下来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另找藏身的地方，另一条是尽快启程，最起码先离开日本。”
莱布尼茨随手拿起一枚光束枪用的能量补充源：“不可能离开日本吧……还是另找藏身的地方比较实在。虽然难度也很大……”
“本来是这样，但是情况有变。”TDOA的发言令歪歪也不禁竖起耳朵，“地图上那个红色的门应该是连接NEO•ARCADIA的军事基地的秘密通道，如果从那里潜入基地，一定会有飞机一类的飞行工具。成功的话起码可以一举飞到中国。”
所有人都被这个过于大胆的想法而震撼得无所适从。
片刻后，还是歪歪先发话：“说不定那个门已经被封住了吧……”
“既然这个研究所没有被发现，那就应该不会被封住，当然，被克洛恩本人封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总之可能性是对半。我认为就算要另找藏身的地方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而且从这里到红门的路程也就大约3小时，与其在这里干坐，不如去碰碰运气。”
“你都讲得头头是道了，我就只好奉陪了。”歪歪看向莱布尼茨和赛丽娜，“不知客户的意见如何？”
“就当作放松的大冒险吧！”莱布尼茨笑得露出虎牙。
赛丽娜点头：“没意见。”
歪歪猛然瞪了一眼身边的Virus-Omega，直到对方缓缓点头，便高举双手做出“万岁”状。
“这是我找来的武器。主要战斗我和Virus-Omega会负责——当然最好不要起正面冲突，你们就拿着防身吧。”TDOA将光束枪和匕首分给三位非战斗人员。
赛丽娜检查了一下枪的性能，将能量源放入枪内，随手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总觉得自己拿了枪比没拿还要危险。
一把长型的武器被递到面前，赛丽娜收起瞄准姿势，不好意思地看着TDOA。
“这个很古怪，所以我顺便拿来了。”TDOA把武器交到赛丽娜手中，“看起来不错的武器，如果可以用的话应该有帮助。”
赛丽娜仔细研究着手中的武器。从外形看像枪和剑的组合体，外形呈银灰色，整体很重，如果是战斗型机器人应该可以运用自如。枪管和剑身合为一体，枪口有两个，从呈直线型的枪身来看应该没有储力用的储力槽，虽然不清楚发射状况，但光是拿来当剑用的话也是不错的武器。
赛丽娜打开位于剑柄处的能源槽，将两枚能量源塞进去，用手一握剑柄，光束便沿着枪身的一侧射出，变成剑刃。而一旦放开剑柄，光束便收缩回去。
“这个是剑枪，可以给Virus-Omega用。对人类来说稍微有些重。”
TDOA露出“可惜”的表情，接过剑枪，偶尔瞥见了枪身上的标记：“这个……新改造军团？”
“哪儿？”赛丽娜凑过来，果然看见枪身上英文字母“R”和倒三角的熟悉标记，“难道这把枪剑是新改造军团制造的？”
“大概是一年战争时掉在某处，然后无意中被克洛恩捡到的吧。也就是说这种武器侗Ρβ改造军团来说是过时的了？”TDOA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真是一群不得了的家伙。”
“那、那个……”赛丽娜突然不安地看着TDOA手中的剑枪，“听说新改造军团的武器都有登录识别功能，就是只能给固定的人使用……”
TDOA赶忙看向剑柄，确实有着一般剑上不会有的古怪螺纹，尝试着握住剑柄，光束并没有射出来。
即使冷静如TDOA，也不能完全隐藏此刻降到冰点的心情，而看着身旁的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TDOA也不知该怎样用语言表达。
即使不舍也没办法，不过这把剑枪应该比自己更痛苦吧……
自己的主人竟然是个……
TDOA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剑枪递给赛丽娜：“这是你的了。”
“咦！不会吧！”赛丽娜把手藏到身后，仿佛对方递过来的是毒药。
“不管原因如何，这都已经是你的东西了，你要负责！”
TDOA的义正言辞把歪歪引了过来：“这家伙可是武器狂人啊！遇到武器的事就很钻牛角尖了。没关系的，拿着就拿着吧，看起来还蛮酷的，说不定可以吓跑色狼。”
即使歪歪说得一脸轻松，赛丽娜还是没有勇气去接。如果拿着光束枪的话顶多会不小心打中自己人，但如果拿着这样的武器，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歪歪伸手摸摸赛丽娜的头：“拿着吧——就这样扔了它也很可怜吧？”
赛丽娜一把抱过剑枪，动作突然得连TDOA都反应不过来。
赛丽娜把剑枪抱在怀里，尽量不去碰剑柄，低着头，声音很小：“我不会扔了它的，绝对！”
因为被抛弃的感觉很痛苦。
像蛇一样在脑中逶迤前行，那种不急不躁的缓慢，刺激着大脑回路的每一处，阵阵刺痛。
“太好了！没有被感染。”
艾克斯放心的笑容出现在面前，杰洛赶紧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你刚回来的时候的样子真吓人啊……就像、就像……还是非正规品的时候……啊！当我没说。”艾克斯又看看手中的检查表，“总之没事就好。”
其实头很痛，但杰洛决定不能让艾克斯知道。
装出疲倦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借此缓解头痛：“刺猬怎样了？”
“刚刚来了联络，说跟丢了，现在大概还在四处碰运气地找吧。”
“就让他找吧。我如果不是被那家伙缠上，就算把整个人造都市翻个遍也要找到。”
艾克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你最后看见赛丽娜时……她怎么样？”
杰洛眯缝着眼睛瞟了艾克斯一眼。明明很担心却要极力保持镇静，做个要顾全大局的老好人还真麻烦。
没精力揶揄艾克斯，杰洛老实回答：“还是那样又爱哭又爱乱操心。”
“是吗？那就好。”艾克斯摸着头傻笑了一会，像刚想起什么似地拿出一封信，“SUNGOD来信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纸张写信？”头侧像被撞击般一阵晕眩，杰洛强忍着用问话转移艾克斯的注意力，“那个太阳男的世界之旅现在到哪了？”
艾克斯边读信边回答：“目前在中国，受到中国机器人猎人总部的邀请……在做临时指导……有照片！”
杰洛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在艾克斯递来的照片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银色短发的少年型机器人，却有着不符合外表年龄的深邃眼神，嘴唇紧抿，一看就是不爱发言的类型。额头中央的太阳型标志依然很夺目，握在手中的武器日神晷已经没有战争时的杀气。
“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像个正太。”杰洛习惯口是心非的评价，“旁边那个是什么类型的机器人啊？好奇怪的装束。”
艾克斯苦笑：“那个是农民啦……”
杰洛沉默良久，一本正经地说：“中国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停止杰洛无休止的乱评价，艾克斯把照片收了回去，认真地看着，“不过确实很和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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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意外的顺手。该交待的大概都在这章交待完了，下一章就是第一部的结局，不知能否快速出炉了。
说一下，那个莎莉的故事是出自阿西莫夫的《莎莉》，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看的故事，当时真的感到害怕啊。所以当后来看到洛克人时，我就觉得人类害怕是理所当然的。又强大又有感情的存在，还长生不老，那不就是神吗？哪有人不畏神的？
再顺便问一下吉磊：是要改人设吗？难得我都想好剧情的说……不过一定要改的话我会遵照你的意思的。
多谢你画的赛丽娜和我，果然我画LOLI是苦手，要多向你学习。
呃……还有55楼那位：虽然很高兴你欢迎我死回来，但是……你是谁啊
[ 此贴被飞行邮差在2007-10-14 13:15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