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aasudeva |
2006-02-22 00:25 |
桃花 文/鸟鸟艾
——我们是自私的，我们从没有爱过彼此，我们只爱自己。
A。你见过一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吗？
我叫艾，我带着一把断了的刀，一直在找一个叫桃花的女人。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我只是记得她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后来我去找她，见到了盛开的桃花，才知道她身上是桃花的香味。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问那里的人们，你见到过一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吗？
我看上去很傻，这我知道。但人们似乎比我还傻，他们在听到我的问话后会大笑起来，很久才问我，你找那样一个女人干什么？我说，我要杀了她。然后他们继续大笑，笑得时间比上次还要久，然后说，鬼才相信你会杀了她，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在第一次别人问我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这样问我，我才开始慌张起来。我问他们，为什么你们说我爱上她了？他们说，因为在你问那个女子的时候，你的脸上的笑容很幸福。
很多时候，我都想在我问他们那个女人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镜子，我很想看看我的笑容真的是否幸福。但我却一次也没有那样做，我已经够傻了，我不想更傻。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笑容才是幸福的笑容，在我开始找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开始，我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笑过。而我以前是经常笑的，尤其在那个叫桃花的村子，尤其在桃花村里叫桃花的女人面前。因为桃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三年前我不是要去找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我们现在应该结婚了。
所以如果人们知道这个内情，或许都不会认为我爱上那个女人了，我是一个很专一的男人，而且，我从没有见过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女人的样子，我只知道她身上有着桃花的味道。
很多时候，有些无聊的人喜欢像看猴戏一样把我围在中间，让我讲关于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可我不想讲，我想尽快赶路，尽快找到那个女人。可他们却一直缠着我，一般这时候我都会拔出手中的断刀，然后他们的脸色苍白，笑容退却，无奈地离开。看见他们失望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他们很善良也很无聊，希望我的故事能让他们开心一下，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很羡慕他们，三年前我也是像他们一样善良无聊，只拥有一个叫桃花的女人，但我很满足。可我现在如果找不到那个女人，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有一些时候，我即使拔出了断刀，有些人也继续缠着我。然后我就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很慌张，看见他们身上的鲜血，我的身体不断发抖。后来我去过的地方越来越多，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逐渐适应了，我的刀也越来越快。
再后来，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桃花村的刀匠，也认为自己是别人口中的杀人的艾。
在我离开桃花村的第三年，在我以为自己忘记了是桃花村的刀匠的时候，我认识了叫一个叫老刀的女人。她的存在让我记起自己，并让我永远不能忘记。
第一次见到老刀是一个小城的酒店。很多的人，很大的噪音，她安静地坐在一张坐满肮脏男人的桌子前，大口地喝酒。我走进店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然后我就哭了，因为她有着一张很像桃花的脸。
在我坐到她身旁的时候，我没有闻到她身上有桃花的香味。我的心里有失望又有高兴，失望的是又没有找到她，高兴的是她不是那个女人。这样的心态，注定我无论杀了多少人，我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
那天我和老刀一直在坐在桌子前，身旁的肮脏的男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我开始像老刀一样大口喝酒，这是我三年里第一次喝酒，我越喝越糊涂，而老刀似乎越喝越清醒。
在我知道自己醉了的时候，我问老刀，你见过一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吗？老刀说，没有。然后我说，你能帮我问一问别人见到过吗？我醉了，我没有力气问了。于是老刀站了起来，她对酒店里的人大声地喊，你们见到过一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吗？人群忽然静止了，他们看向老刀，许久，他们大笑。我见惯了这样的笑容，很明显老刀不习惯，她的脸色铁青下来，她继续冷冷地问，你们见到过一个叫桃花的女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却有几个肮脏的醉酒男人走了过来，他们用肮脏的手托起老刀的下巴，说，美人，如果让我亲你一下，我就告诉你。
还没等老刀回答，我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哭了，说，你答应他们好吗？老刀冰冷的面容闪过一丝诡异的表情，然后抬起头，几个男人沾满油腥的嘴吻在老刀的脸上。
然后他们大笑起来，笑了很久很久，时间长得让我的酒醒了不少，然后我才知道自己更加傻了。老刀一把抓住我桌子上的断刀，在那群男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断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他们的喉咙整齐地出现一道伤口。
在老刀把断刀还给我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她说，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男人。
在那个晚上，我把桃花村的故事讲给了老刀听。
B。从没有见过桃花的桃花
我生长的那个村子叫桃花村，可是村子里却没有一棵桃树。村里的一辈子都住在桃花村里，却连桃花都没有见过。有过路的人可怜我们，给了我们桃花的种子，却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一棵桃树长出来。
我爱的那个女人叫桃花，如同这个叫桃花的村子一样荒谬，桃花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一见桃花，所以她一直希望我能带她离开桃花村，到外面的世界见到桃花。那时候我是一个小刀匠，我只想一辈子在桃花村，一辈子和桃花在一起。所以我从没有答应过带桃花离开。但我没有告诉桃花我的想法，我反而对她说，我会带你离开的。
我是吃桃花村人们的剩饭长大的，我是一个孤儿。直到一个流落到桃花村的老人临终前把练刀的秘籍传给我，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我是从十二岁打出第一把刀的，我一直记得那把刀很锋利，很明亮，可是我却以很少的价钱卖给了村里人，他们不是刀客，他们只是用刀来砍柴，他们给我的钱已经是他们买刀付出的最高的价钱。
我挣到第一份钱的时候就去找桃花了，她和我一样，是孤儿，和我一起吃剩饭长大，穿别人扔掉的衣服。我一直记得我把那可怜的钱币放在桃花手里时她兴奋的目光，然后我把握时机地说，桃花，做我的女人吧？事实上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我一直在等今天这个机会。桃花看了我很久，她问，艾，你会挣很多很多的钱吗？带我离开桃花村吗？带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真正的桃花吗？我神色慌张，但我终还是点头，我说，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会带你离开桃花村，带你去看桃花。
在我和桃花十二岁以前，从没有人知道桃花的美丽，直到我给她买了第一件漂亮的衣服，我看见村里人艳羡的目光。
再后来，路过桃花村的人看见村人手中我练的刀，然后就有很多人找到我，他们神秘地出现，求我为他们打造世界上最好的刀。我看见他们眼里贪婪和欲望的神色，这是桃花村人从未有过的表情。他们给的钱更是多得无法想象，并不允许我的拒绝。
于是，我打造的刀后来都是卖给了桃花村外的人。而我的钱多到可以买下整个桃花村，可我从没有告诉过桃花，每当她问我有多少钱的时候，我都神色慌张，我说，快了，快了，很快就够带你离开去看桃花了。
再后来，我习惯了对桃花说谎，我也只对桃花说谎。但我想到向桃花说出事实的时候，我才知道，在我第一次对桃花说谎可以带她离开的时候，我就注定一辈子要对桃花说谎。
我的名声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有钱，桃花更加迷恋我，可我很不开心，因为我知道，我打造那些刀，都是杀人的凶器。
在我和桃花十八岁，我们就要结婚的那一年。村长让我为他打造一把刀，从他的眼中我看见只有外面世界的人才有的贪婪和欲望，但我仍是答应了村长，我告诉他，这将是我这辈子打造的最后一把刀。
那把刀我打造了三天三夜，在刀就要成形的时候，桃花在身后抱住了我，她说，艾，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我的身体一抖，我忽然感觉从小和我在一起的桃花忽然如此陌生，我忽然泪流满面，泪水滴落在那把刀的刀身上。
那是一把并不完美的刀，在刀身的中央有一道泪水的纹路。但它终是我打造出的最好的一把刀，我兴奋地连夜就赶去村长的家。
在踏进院中的时候，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寂静，血腥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有风吹过，手中的刀发出锐利的呼啸。然后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她拿着一把细长的刀，她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她从我身旁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桃花的香味。在我迈步要走向屋子的时候，女子忽然转身，手中的刀风一样砍向我，那是我第一次展示那个老人传给我的刀法，我的刀护住了身后，然后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断裂声，我一生中打造的最后一把刀从泪水的纹路处折断。我匆忙转身，女子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在我走进村长的屋子的时候，我看见村长安静地躺在屋子中央，月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撒进屋中，村长由头顶到胸口一条笔直的伤口不断流着鲜血。
村长死了。
当一向平和的村民举着锄头铁锨冲向我的时候，我没有丝毫辩解，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子，我看见桃花兴奋的神色，她说，艾，你带我走。
我说，桃花，我没有杀人，我去找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然后我再回来找你。
艾，你带我走。
桃花，你要等我。我带着断刀匆忙逃走了，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桃花村。
C。你不去看看风的女人吗？
在我讲完我的故事的时候，老刀躺在我的怀里哭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而我本应该哭的，却一直一脸平静的把故事讲完，似乎在说着一件别人的事情。
那个夜里，老刀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看着怀中的老刀，恍惚觉得她就是桃花，仿佛又回到在桃花村的日子，我和桃花相拥在我简陋的房子里，屋外阳光灿烂。
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想讲一个笑话让老刀开心，于是对她说，你知道吗？在我问别人见过一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吗，他们竟然说我爱上那个女人了。
说完，我就一个人夸张地大笑起来，只是我的笑容更多是苦涩。老刀明显地感觉到我牵强的笑容，她说，你或许真的爱上她了呢？
我低头，连老刀都这样说，可是我怎么会爱上她呢？我连她的样子都不知道，她让我背上杀村长的罪名，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应该和桃花在桃花村幸福的生活。
艾，今天我的朋友有一个婚礼，陪我去看好好吗？老刀说。
可是，我还要去找那个女人。我说。
我的朋友的娘子很漂亮，比桃花还要漂亮，你应该去看看。老刀说。
不，我得尽快找那个女人，桃花一直在等我。我说。
艾，陪我去看看，你一定要看看我朋友的娘子。老刀坚持说，她又哭了。
老刀的朋友原来是风。在我走出桃花村的那一刻起，就不断有人说起他，说他有一把细长的剑，说他杀人的时候只是一拔剑的瞬间，说他的英俊潇洒，说他是江湖第一人。
那是一座很华丽的府邸，几乎江湖上的名人和官府的老爷们都来了。人群喧闹，但我第一眼就认出了风，他玉树临风地站在人群中，宛如浩瀚群星围绕的月亮一般，只有他才能是人们口中的风。风似乎也看见了我，只是不知道他看我的目光那么熟悉，仿佛我曾见过，又记不起来。
风摆脱和他说话的人群，径直向我走来。老刀说他是她的朋友，可是他似乎没有看一眼老刀，他一直看着我，走到我身前的时候，他对我说，艾，你来了。
我惊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刀忽然挡在我的身前，我听见她无比温柔的声音，她说，主人。
老刀看风的眼睛惊慌失措，她的脸上出现少有的红晕，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此刻笑容如花，很难想象她刚刚在我的怀中哭泣了一个晚上。
艾，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曾亲自去让你打造一把刀。风似乎没有听见老刀的话，更没有看老刀一眼，他向我解释说。
风的话终让我想起他来，只是三年找寻那个女人让我逐渐忘记很多事情。风的确是找过我打造刀的，只是那时候炉火很旺，晃的眼睛无法仔细看他，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没有其他人的贪婪和欲望，他也似乎没有看着自己，似乎目光看着自己身后更远的地方。
主人，你真的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吗？难道你不知道——老刀低声说。
住嘴！你难道没看见我在和我的客人说话吗？你这奴才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风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像骂一条狗一样斥责着老刀。
主人——老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然后风手中的剑就出鞘了，我终于知道他的确像人们说的那样厉害。同时我的断刀也出手了。刀剑碰在一起的声音尖锐刺耳，大厅内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都木偶一样看向这里，带着惊异和恐惧，他们从没有人看过有人能挡风的一剑，他是人们的神话。
老刀的脸色苍白，她终于泪流满面，却狠狠咬着嘴唇，有血水从嘴角流出来，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看着风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怨恨。
风的剑再次出鞘，这次他攻向我，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反应，手中的刀没有去挡风的剑，我知道刚才只是趁风没想到自己出手侥幸挡了一剑，而这次是绝对挡不住的，但我知道风也一样挡不住我的刀。
人群发出了惊叹的声，他们看见风的剑指在我的喉咙上，而我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的断刀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刀忽然跪在地上，她说，你们住手，你们住手！可是我和风的手依旧一动不动，我们冷冷地看着对方。我忽然很懊悔自己出手，我应该去找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桃花还在等我。而我却如此糊涂地去为老刀和风拼命，而理由却仅仅是老刀伤心的泪水。
老刀站了起来，她用一只手握住我的断刀，一只手握住风的剑，鲜血顺着她的双手像泉水一样涌出，而老刀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只是不断地哭泣。
新娘子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群的尽头人头涌动，那个老刀口中最美丽的女子终于出现了，风的剑终于收了回去，不再看我一眼，匆忙奔向他的女人。
我迅速抱起试图去追风的老刀，蛮横地把她抱在怀里，离开了这充满笑声的地方。
艾，你不去看看风的女人吗？那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老刀问我。
我只想去找那个身上有桃花香味的女人，桃花在等我。我说。
你今天没有去看那个女人，你不会后悔吗？老刀问。
不后悔。我说。
D。老刀临死的手指向东方
我已经为老刀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在拥挤的街头，我放下怀中的老刀，冷冷地说，老刀，我要走了。
艾，我爱你，我想和你回桃花村做你的女人。老刀笑容如花地说，她和风一样，脸变得那么地快。
艾？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一个中年的汉子，从他眼中清澈的目光，我就知道他是桃花村的人。我的心一紧，桃花村的人终不肯放过我吗？他们从不走出桃花村一步，竟为了追杀我而破了这个规矩吗？而尽管我杀了很多人，可我真能忍心杀死桃花村的人吗？
艾，真的是你。中年汉子闪过淳朴的笑容，艾，我们错怪你了，无论是不是你杀的村长，你都无罪，因为村里人发现了想偷偷把村里的土地卖给外人的秘密，他这种出卖村子的人死有余辜。新村长让我找你回去，大家错怪你都很难过，你现在跟我回去吧？
我内心一片狂喜，我再也不必流浪了，我终于可以回去见桃花了。我问，桃花她还好吗？
中年汉子神色慌张，闪过一丝黯然，但他还是不会说谎，他说，桃花在你离开的第三天就跟一个外人离开村子了。
我愣在那里很长时间，世界仿佛静止了，我为桃花奔波了三年，而如今却一无所有。我忽然又掉了下了眼泪，脑中闪过自己打造断刀时掉泪的情景。我转身，拉住老刀的手，我说，我终于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忽然哭了，原来在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桃花从没有爱过我。
其实，我很想对老刀说，我也知道你从没有爱过我。
回到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人像对待神明一样迎接我。他们如此淳朴善良，对于错怪了我深感不安，又不知道该如何对我弥补，只能对我努力微笑。
我和老刀的婚礼成了桃花村最隆重的事情，村里的人聚在一起喝酒说笑。老刀像一个娇羞少女一样在众人的目光下亲吻我，而我也一脸欢笑，我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起桃花。而老刀呢？她是否想起了风。
桃花村，这是我最终的归宿。在我流浪了三年之后，更知道桃花村的珍贵，这里的一切让你永远心中安静，再也没有争斗和阴谋。我终于知道，无论爱或不爱，我和桃花终不会在一起，她的梦想是在一片有桃花的地方，而我，仅仅是这片平静的村子。
老刀在我们婚后的第三天离开了我，她说她想回家乡一次，三天后她便回来。我没有阻止她，也没有问什么。她从没有告诉我关于她的一切，我也不想知道。
三天后，直到晚上老刀也没有回来。我在午夜的时候睡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安静，难道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妻子吗？难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吗？
那个晚上我坐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开满桃花的地方，桃树下，我看见桃花美丽的容颜，她对我微笑。在她身后，站着英俊的风。更远处，站着哭泣的老刀。我喊桃花和老刀的名字，他们却似乎没有看到我，我喊得声嘶力竭。
在我醒来的时候，依旧夜色漆黑，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缓缓走到我的身前，月光从她的身后照来，我看不见她的容颜，却闻到她身上桃花的香味，那一刻，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刀插进那个人的胸膛。
直到那个人倒在地上，我才知道又犯傻了，桃花已经离开了，我的罪名洗脱了，我已经不需要去找那个有桃花香味的女人，更没有必要去杀她。
我起身走到那个人的身前，月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我看见她胸口泉涌一样的鲜血，然后看见她美丽的容颜，她是老刀！
漆黑的夜里，村人都站在我的屋外，看我抱着老刀痛哭失声。我大声地喊着，为什么？
老刀努力对我微笑，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对我说话，用手指着东方，然后含笑死在我的怀中。
E。那片开满桃花的地方
我第二次走出桃花村，我一直向东走，我知道那里是老刀家乡的方向，在那里我将知道一切答案。
最后，我到了一片开满桃花的地方，我知道我到达了老刀的家乡。这里的人们有着桃花村人一样清澈的眼睛，如果不是这里开满桃花，我差一点以为这里就是桃花村。
我缓缓而行，然后恐惧地发现，这里的每个男人和女人的身上都有着桃花的香味，最后发现自己的身上也飘荡着桃花的香味。
最后我看到了风，我有预感我会见到他。他是老刀的主人，他们必然在同一个家乡。风的眼里已经没有杀机，他也没有佩带那把让江湖人人人羡慕的剑。他对微笑，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我还未开口，风就对我说出了一切。
风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老刀从小就卖身为他家的奴隶。老刀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风的家人都想让风娶他，而老刀也爱风，她愿意为风放弃一切。可是风并不爱老刀，也许是从小和老刀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了老刀的美丽，他一直认为一定有比老刀更美丽的女人。在他听说我能打造最好的刀的时候，他去找我，结果却看到我身后的桃花，他终于看见比老刀更美丽的女人，他也知道桃花村人有不出村的规矩，于是他让老刀去恳求村长让桃花出村嫁给她，甚至不惜用老刀嫁给村长为条件。村长为讨老刀欢心，让我去打造一把最好的刀给老刀。却不想在我去送刀的晚上，他肮脏的举动终不能让老刀忍受，让老刀杀了他。在我离开村子的第三天，风就去找桃花，桃花问风你能带我去看桃花吗？风说可以，桃花就跟风走了。而老刀回到家乡后，只是想告诉风，她依旧爱他，但她已经放弃他，她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风告诉她，如果艾知道一切真相，他能和你在一切吗？
最后风告诉我，来过这里的人，身上就会有桃花的香味，离开这里后，直到三年后才散去。
我平静地听完风说完一切，我奇怪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安静。风依旧微笑，他说，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我已经拥有过桃花，我再也无遗憾。
我没有说话，转身想离开这里，我太累了，我的心有一点疼，此刻我只想回桃花村狠狠睡上一觉，我想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当我转身，看见了站在桃花树下对我微笑的桃花。风吹过，桃花的花瓣漫天飞舞，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哭了，一切如此迷离，像一场梦。
在我走到桃花身前的时候，桃花对我说，艾，在你第一次对我哭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从没有爱过你，对吗？
我点头。
可是，你爱过我吗？桃花问。
我低下头，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桃花，如果在三年前这样问我，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承认，可是现在，我却一片迷茫，我再也没有对桃花撒谎的必要。
你爱过老刀吗？桃花问。
那你爱过风吗？我问。
艾，你知道的，我们一样，我们没有爱。我只是想看一看桃花，想有一个人带我去看。如同你只想安静地呆在桃花村，想有一个陪着你一起呆下去。而我们需要的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一样，我们必须承认。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企求呢？桃花说。
我转身，看见不远处看着我们微笑的风。我忽然如此羡慕风和老刀，他们的爱那么炽烈，那么地有方向，无论结果如何，他们依旧能微笑面对死亡或活着，而我和桃花，却永远没有方向，永远活在梦境里。
风的脸忽然痛苦地扭曲起来，疯了一样奔过来，我转身，看见靠在桃花树上的桃花，她依旧对微笑，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她说，艾，我们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们是自私的，我们从没有爱过彼此，我们只爱自己。我已经见过了桃花，我不知道我还想要什么。
风痛苦地抱着已经死去的桃花，他放声哭泣着。
我站在一片开满桃花的地方，我只想回到我的桃花村睡觉，可我迷路了，我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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