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当成春天之柱看
第二章
2552年8月30日，上午6点31分（军历）
爱普希龙·埃拉达尼星系，未知区域，“睿智”星球。
天空和大地的景象在弗莱德的面甲前快速的替换着。感觉上就像是滑翔降落一样，只是这次没有降落伞。他用力张开四肢，用这样的姿势控制翻转中的身体，并且尽可能的减缓下坠的速度。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凯利曾经把这种现象叫做“斯巴坦时间”。强化的感觉和生理机能使斯巴坦士兵们的思维和反应在困境之中会比正常人更加敏捷。弗莱德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
他打开了动作传感器，把范围调到最大。他的小组成员们出现在头盔里的监视器上。当看到全部26名组员都在雷达显示屏上呈现出�\形分布状态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契约军的地面部队可能正在搜索塘鹅号，”弗莱德用com告诉他们。“小心地对空袭击。”
斯巴坦们立刻改变阵型，在空中分散开来。
弗莱德冒险转过脸横视，他发现了塘鹅号。塘鹅号正在翻滚着，闪烁的装甲四分五裂的散落在空中。在划过一条丑陋的曲线之后这架运兵船一头撞在积雪的山顶上爆炸了。
“睿智”的地面看起来越来越大了。还有两千公尺。弗莱德看到了像地毯一样绿色的森林，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山峦；还有几柱烟火从西边飘起来。接着一条蜿蜒的水道出现了——他认出了这是“大角河”。
年幼的斯巴坦们都是在“睿智”上面接受训练的。那片森林就是cpo特训教练蒙德兹把他们这些小孩子遗弃的地方。在只有几块地图，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他们必须捕获一艘全副武装的运兵船，并且返回总部。也就是那次，约翰，也就是现在的首席指挥官，领导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把他们真正的凝聚在一起。
弗莱德把回忆抛在脑后，现在不是衣锦还乡。
unsc陆军监测站01478-b的训练中心应该就在西边。那么发电机呢？他调出地形图——约殊华干得非常好：珂塔纳传送过来的卫星地图和透视地形图虽然不及卫星间谍的地图来的详细，但已经超出弗莱德所预期的——毕竟准备时间非常短暂。
他在发电机的位置上设置了一个导航记号，并把数据上传到taccom终端发送给他的组员。
在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弗莱德说：“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尽力朝这个方向去，但是记住保持身体的角度。降落在树顶上，让它们帮忙减速。或者对准水面……记住在着陆的时候缩起四肢。”
26盏蓝色代表“明白”的灯闪了一下，作为对命令的回答。
“在着陆的一瞬间前把净水减压胶的压力调到最大。”
这样一来他的斯巴坦士兵们就可能要面临氮血栓（从高压状态到常压环境过于迅速，所受外界气压骤然减低，原来溶于血液内的氧、二氧化碳和氮很快游离，形成气泡，氧和二氧化碳可再溶于体液内被吸收，氮则在体液内溶解迟缓，遂在组织和血液内形成小气泡或互相融合成较大的气泡，于是在血管内形成的气体栓塞及其合并的微血栓可引起局部缺血和梗死，组织（主要为肌肉、肌腱、韧带）内的的气泡引起局部症状（关节和肌肉疼痛）——译者按）的危险，但是对于一名全副武装的斯巴坦士兵在这样高的下坠速度中——他快速的计算了一下——每秒钟130公尺，他们不得不把减压胶的压力调到最大，不然在着陆的时候他们的内脏就会瞬间充满整个封闭的mjolnir战甲。
蓝色的灯又闪了一下……虽然这次弗莱德感觉到他们有一点点犹豫。
还有500公尺。
他看了他的斯巴坦们最后一眼。他们在空中就像一片片纸屑一样。
他把双膝收紧并且调整身体的重心，尽力让身体和地面平行。成功了。但是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快。
还有100公尺。在他的身体擦过最高的树顶的时候他的能量盾闪烁着。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弗莱德尽力把所有的空气都呼出来。他抱住膝盖，把身体卷缩成球形，然后把静水系统和减压胶的压力调到最大。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千把小刀在戳他的身体一样——比他以前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斯巴坦外科手术的感觉都疼痛难受。
当他冲进树冠的时候mjolnir盔甲的能量盾开始冒出火花，最后的能量消失的时候弗莱德刚好把一棵大树的树干中间撞出一个大洞——他就像一枚穿甲弹一样飞了出去。
他翻滚着，他的身体接受着犹如密集火力一样的冲撞，感觉上就像是被突击步枪顶着身体乱抢扫射一样。几秒钟之后弗莱德在一个足以粉身碎骨的撞击中下停了下来。
他的战甲出现故障了。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在地狱一样的混沌状态下弗莱德尽力保持清醒和警觉。过了一会，他的显示器开始闪烁——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不是他的盔甲出现了故障，而是他自己出了“故障”。
“指挥官，”凯利的声音就像是从隧道中传来的一样，在他脑袋里回荡着。“弗莱德快起来，”她轻声说，“我们得继续前进了。”
他的视觉恢复了，并且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内部很疼，他的胃就像是被掏出来撕成了碎片然后又乱七八糟的缝合在一起塞回去一样。他轻微呼吸了几下，也很疼。
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这倒不是坏事。
“报告状况，”他连声咳嗽起来，嘴里面苦涩难当。凯利跪在他的旁边，打开私人通讯频道说：“几乎所有人都负了轻伤：有几个人的能量盾发电机和传感系统坏了，12个人骨折或是挫伤。我们无能为力。另外6名斯巴坦重伤，只能在固定位置战斗，而且灵活性很有限。”她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说：“还有4人死亡。”
弗莱德挣扎着站起来。虽然一阵眩晕但还是尽量挺直身体。他无论如何也必须站直。他必须为他的组员这样做，让他们看见他们还有个能正常行动的指挥官。
可能情况会更糟——但是有4名斯巴坦士兵死亡已经够糟糕的了。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一次任务有这么多斯巴坦士兵牺牲，况且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弗莱德从不帽Ρε，但是他隐约觉得斯巴坦的好运气开始消失了。
“你已经尽力了，”凯利就像等够读出他在想什么一样，“要不是你的头脑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完蛋。”
弗莱德一阵作呕。凯利想，他拥有聪明的脑袋去思考可是刚刚却用屁股着陆。他不想讨论这些事情——起码不是现在。“有好的消息吗？”
“多的是，”她说。“我们的装备——弹药箱和预备武器——统统散落在我们下坠路径范围内。只有几个人有突击步枪，可能总共只有5把。”
弗莱德本能摸了摸他的ma5b突击步枪，发现在他盔甲外边的弹夹在着陆过程中被刮掉了。腰带上手雷也不见了——还有他的工具包。
他耸耸肩膀。“看来我们只好临时准备一下了，”他说。
凯利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递过来。
弗莱德拒绝了凯利的“好意”，低下头喘着粗气。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坐下来休息同时好好思索一下。肯定有办法能让他的斯巴坦们从困境中解脱出来。这就像演习训练一样——他只要找出最好的方法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并且不再把事情搞砸就行。
可惜现在没时间了。他们被派遣来保护发电机，契约军当然不会坐在一边等他们慢慢休息。刚刚的烟火柱已经证明了这点。
“集合大家，”弗莱德对她说。“贝塔阵型。我们现在步行去发电机那里。把伤员和死者背好。让有武器的人在前面开路。可能我们的运气会好起来。”
凯利在分队com频道里大声喊：“行动！斯巴坦们！贝塔阵型向导航点前进！”
弗莱德打开盔甲的诊断系统。静水子系统的一个密封盖崩掉了，现在压力处在最低限度。他还可冶Ρπ动，但是在更换密封盖之前他没有办法跳跃或躲过负离子光束。
他落在凯利后面，在他的战术敌友监视器的边缘上观察者斯巴坦士兵们。他几乎不能够用肉眼看到他们——为了避免契约军的突然袭击他们在树丛中飞快的移动着。他们全都寂静无声：在光线和影子中，偶尔会有金属绿色的盔甲反光在丛林中闪烁一下，然后立刻消失。
“红1这是红12。遭遇敌人单兵……威胁消除。”
“这里也有一个，”红15报告说，“威胁消除。”
肯定还会有更多敌人。弗莱德很清楚契约军从来不会指派少数人行军。
更糟糕的是，如果契约军正在分派数量庞大的军队，那么这次保护轨道炮的任务就更困难了……情况从糟糕变得更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正在专心致志接受同伴们战地报告的他几乎冲到两名豺人身边去了。他本能的融化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中，一动也不动。
豺人没有发现他。然而这种像鸟一样的外星人嗅了嗅空气，行动突然变得更加谨慎，离弗莱德隐藏的位置越来越近。他们打开了能量盾，并且挥了挥负离子手枪。在一阵嗡嗡声之后椭圆形的光波变成了保护域。
弗莱德在他的com通讯器上向红2发出两个讯号。她蓝色的反应灯马上闪烁了一下表示立即前来支援。
豺人们突然向右转过去并且急速的嗅着。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呼啸着从外星人的左边飞过来，砸在领头豺人的枕骨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领头的豺人大叫着倒在紫黑色的血泊中。
弗莱德像离弦的箭一样三步冲到剩下的豺人面前，飞快的闪到旁边，在躲开能量盾的同时一把抓住豺人的手腕。豺人充满惊恐的大声狂叫着。
他使劲拽着外星人拿枪的那只手弯曲过来，豺人虽然奋力挣扎——但是他的枪口却离自己的带有斑点的颈部越来越近。弗莱德用力一捏，他感觉到外星人骨头碎裂了。在负离子手枪放出明亮的琥珀色的闪光之后，失去了头颅的豺人仰天倒下。
弗莱德捡起地上的两支负离子手枪，把其中的一支丢给从树后出现的凯利。她一把接住。
“谢谢。不过对于外星人的垃圾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冲锋枪，”她抱怨着。
弗莱德点了点头，把另外一支负离子手枪别好。“光扔石头就可以把敌人打个稀巴烂了，”他回答说。
“是，长官，”她点了点头，“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红1，”约殊华的声音从分队com里传过来。“我在你前方半公里处。这里有样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知道了，”弗莱德告诉他。“红队，原地待命。”
蓝色的光点闪烁。
在半蹲行的姿势下，弗莱德向约殊华的方向前进着。前面有一处明亮的地方：丛林的阴影渐渐变淡消失——树林不见了。树木被连根拔起，它们要么变成碎片，要么则被烧成木炭。
另外还有尸体。上千的咕噜兵，数百个豺人和埃利特（原文中埃利特=elite，有精英的意思，这里直译——译者注）士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有人类——全都死去了。弗莱德看到几具倒下的陆战队士兵的尸体仍然在被负离子光束击中后燃烧着。旁边还有底朝天的蝎式坦克，着火的疣猪式战车，还有一架女妖飞行器。这架飞行器在一条带有倒勾的金属线的阻绊下推进着自己，没有驾驶员，在空中划着无尽的圆圈。
然而发电机组完整无缺的矗立在这片战场的远处。增强型混凝土碉堡上面插满了猪鬃般的机枪,保护着中间一座矮小的建筑物。看来到目前为止契约军的计划还未曾得逞，起码他们没少尝试。“前面有动静，”约殊华小声说。
4个雷达光点出现在弗莱德的动作扫描器上。敌友分析标签显示出他们是unsc查理连队的陆战队员。在他使用透视地图扫描的时候这几名陆战队员的编号出现在他的显示器上。约殊华把他的狙击步枪交给弗莱德，让他从狙击镜里观察。陆战队员，肯定是。他们在尸体堆中寻找着幸存者，并且搜集着枪械和弹药。
弗莱德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这些陆战队员的行动有些不对劲。他们的位置散乱而且暴露着，完全没有戒备的样子——他们没有利用任何掩护。在弗莱德的眼中，这些人并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其中一个甚至慢慢的在原地打转。
弗莱德通过unsc广域频道向他们发出一个短频电波。“陆战巡逻队，这是斯巴坦红队。我们正在你们6点钟方向前进，通知完毕。”
陆战队员们转过身斜视着弗莱德所说的方向，把冲锋枪端好。通讯频道里面安静了片刻之后，传来一个嘶哑而且疲倦的声音：“斯巴坦？如果你们真的是斯巴坦的话……我们倒是很缺乏人手。”
“抱歉我们错过了战斗，陆战队。”
“错过了？”陆战队员发出短暂的一声苦笑。
“该死的，这只不过是第一回合罢了。”
弗莱德把狙击步枪还给约殊华，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指陆战队员的方向。约殊华点点头，手握狙击步枪，通过狙击镜盯着陆战队员，他的手指轻轻的放在扳机上面。小心驶得万年船。
弗莱德站起来走向陆战队员们。他跨过一群咕噜兵的尸体和一个碳化了的，本来属于疣猪式战车的轮胎。那群陆战队的表情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面回来一样。他们身上烧焦的痕迹和衣衫的磨损，再加上呆滞的目光暗示了刚才的战斗是多么惊心动魄。他们盯着弗莱德目瞪口呆；弗莱德知道通常第一眼见到斯巴坦的普通士兵都会这副表情：这是一个两米高，穿着半吨重的盔甲，身上全是外星人血液的怪物。弗莱德非常厌恶这种掺杂着敬畏、猜疑和恐惧的表情。他只想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像其他unsc的士兵一样。
一名下士似乎回过神来，摘下头盔，抓了抓他红色的头发，回过头去说：“指挥官，你们最好在敌人进攻之前跟我们回到基地去。”
弗莱德点点头。“你的连队还有多少人，下士？”这个男人扫视了一下他的3名同伴摇了摇头。“请重复一遍，指挥官？”
这些人似乎已经被战斗吓坏了，所以弗莱德控制着自己不耐烦的情绪用尽力温和的声音回答道：“你们的敌友标签说你们隶属查理连队，下士。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多少人负伤？”
“这里没有人负伤，指挥官，”下士回答说，“这里也没有‘连队’。就剩我们几个了。”
-----第二章完
